坐在冷月上的貓

(腦海到底是什麼海，為什麼有人會把腦形容成海?
→看完羞昂的書總是會講些莫名其妙的廢話#%#$%)

我知道大家都很關心我媽媽的狀況，
說實在，我現在也很困惑到底是好是壞。
這次入院已有簽下類似病危通知的東西，
轉回心蓮病房(安寧病房)時，醫生護士也都表示不樂觀，
因為媽媽肺部與腹部積水無法排出，
造血功能敗壞，一旦引起敗血症，可能就回天乏術。

但是她本人除了因為睡不好所以精神不佳，
加上肚子裡有龐大宿便導致很脹吃不下，
跟呼吸較喘之外，
意識很清楚，也能對談。

我除了知道院方是停止治療，只給予症狀減緩的藥物之外，
更多的我也不得而知了。

所以真的不用急著安慰我，
加油打氣的話我也很感激，
可是眼前，讓我煩心的還有更多。

樂觀一點的，得費心考量媽媽住滿兩周安寧病房後，該去何處(因為如果情況好轉或未變壞是無法在安寧病房久留的。)。
悲觀一點的，則是後事問題還有許多繁雜的要處理。

大家只關心眼前人，而我想到的是之後還活著的人。

我其實很慶幸我已經有自己的家庭，
我也相信我的婆家會善待我，視我如己出，
是否有娘家可靠這件事不是我擔憂或傷心的。

但是我大弟弟不一樣，
在18歲這個要大不大，要小不小的年紀，
身上背著學貸，自己在外租屋自給自足，
面對他的獨立，曾是過來人的我其實感到不忍。

幸好，老公體諒，如果弟弟願意，
我們很歡迎跟他一起生活，
老公甚至主動提及想幫助他以後進入社會的事，
讓我真的很感動。

可是當然不會因為老公的體貼而無憂無慮。

至今我腦中仍充斥著各式各樣過往的畫面，
我知道就外人看來，我就是該拋下一切，
然後陪著媽媽走完最後一段路。
去珍惜所謂的最後光陰，去讓她的人生圓滿，
讓她了無遺憾。

問題是，
確定這樣媽媽真的沒有遺憾嗎？
確定她真的是要我們這種之間卡著一個結的陪伴嗎？
自我媽媽生病以來，每當我看她陪她時，
她從不跟我提及任何交待的話或是談心。

我想她心裡或許也有很多過去的畫面，
她也頓時產生心裡的矛盾，
所以不敢面對，不想面對。

而從一開始的慌張，越走到後面，
我看見的是更多的枝微末節，更多清晰。

這真的不是外人能夠揣測的。

大家說的我都知道，可是真的這麼容易嗎？
大家都只在乎生病的人的想法和心情，
還活著的人呢？誰跟我們三個孩子做心理建設？
談來談去都是錢都是照護時間的時候，誰先給我們一劑強心針，
說不只是給予經濟上的支援，更重要的是也會成為我們之後家庭中的後盾？
難道我們三個總是要習慣自立自強，自己想通一切事情？

從小到大，我的人生被勉強照著媽媽的劇本走，
從沒有人過問我們到底需不需要大人安慰，
沒有人想了解我們成長歷程中受了什麼委屈跟傷害，
沒有人要顧及我們此時此刻的心情，
願不願意像大家說的，forget it，跳過這些惱人的結，直接配合演出闔家歡樂的戲碼。

或許現在說出這些話的我會被認為不孝、不懂事。

但，又怎麼樣？

不要說我也是當媽的人，以後我女兒會怎樣怎樣，
因為我很清楚，我不會這樣對待她。

我只想誠實的說，比起擔憂媽媽今天上大號了沒，是否好睡，
我更擔憂這些林林總總，甩也甩不開的問題。